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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01
從白袍到黑袍 走過路加的日子
▲蔡茂堂醫師為病人看診
我與路加傳道會的淵源要從台大醫學院的時候開始講起。1975年,我就讀台大醫學院第七年,我們班上有六名基督徒同學,實習期間住在同一間宿舍,我們除了在醫院一起實習工作之外,也常聚在一起禱告尋求未來的道路和方向。
後來,我們認識了一位學長郭維租醫師,他早我們很多屆,曾經帶著我們去到鄉村、海邊及山區部落進行偏鄉醫療義診,幫居民檢查糞便、抽血和進行衛教,關心偏鄉醫療的需要。當時,還有一位遠從荷蘭來台宣教的畢路安姊妹,她常揹著一把吉他在校園裡傳福音,並且找了一群基督徒成立「中華基督教醫務團契」。
禱告與奉獻 編織醫療傳道的夢
台大醫院實習期間,我們這六位同學對傳福音很有負擔,希望畢業後能夠一起開業,共同編織醫療傳道的夢,並開始為這件事情禱告。過了一段時間,我們覺得只有禱告不行,必須要為將來做規劃。於是,我們就去郵局開了一個帳戶,每個人都把收入的二十分之一放到這個帳戶裡面。郭維租醫師告訴我們:「一定要為你的配偶禱告,如果你的配偶不能和你同心的話,你是不可能走醫療傳道這條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天天為將來的另一半禱告。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六人小組當中,有人去當兵、有人出國,或是回台大醫院服務,也就慢慢地離開了。最後,只剩下三個人一同走上醫療傳道的道路,就是王榮德、翁瑞亨和我。
後來,神帶領我們認識了簡肇明醫師和蔡朝仁醫師,我們就在簡肇明醫師開設的「佳音診所」開始了禱告會。神陸續帶領韓偉院長、范大陵長老及其他醫學院畢業的基督徒醫師,包括:許江城醫師、陳政弘醫師、朱炤廉醫師、黃蔚醫師、卓良珍醫師、張振耀檢驗師等人來參加禱告會。大家因著擁有相同的異象,從每個月固 定聚集為醫療傳道同心禱告,後來遂成立了「中華醫藥傳道會」。
設計路加傳道會LOGO
1983年,「中華醫藥傳道會」和「中華基督教醫務團契」兩個機構合併並向政府登記為財團法人。不料,我們在申請登記時踢到了鐵板,衛生署說「傳道」要到內政部登記,內政部說「醫療」要到衛生署登記,兩邊都不讓我們登記。大家在禱告尋求的時候,神給了我們啟示:「路加是醫生,改成路加不就行了。」所以,我們就把名稱改為「財團法人中華基督教路加傳道會」,終於在內政部申請通過獲得登記。雖然改了名字,但我們仍然是以醫療傳道為服侍。當時,我用加(十)字代表通往十字架的道路,以「
Road to Cross」表達願意為醫療傳道擺上自己生命的意志,設計出路加傳道會的
LOGO,一直沿用至今。
持續禱告一段時間之後,我們開始調查全台人口密度最高、教會醫院密度最低的地方,發現就是「高雄小港工業區」。當時附近教會很少,也沒有醫院,我們覺得那裡是醫療傳道最好的地點。於是,我們請仲介幫忙找300坪的土地,後來仲介找到七塊土地,開出來的價格卻是天價,大家一起奉獻的錢,連利息都繳不起。我們就說:「既然買不起土地,我們就買地圖,應該可以吧!」於是,我們買了一張很大的地圖,用紅筆把那七塊土地都標示出來,每次禱告就跪在地圖上禱告,跟神說:「只要感動有人願意奉獻土地,我們就可以蓋醫院了。」我們禱告了很久,卻沒有人有感動奉獻土地。
路加接管恆基 投入偏鄉醫療傳道
不久之後,神為我們開了另一扇門。當時芬蘭差會決定要把恆春基督教醫院的經營權交給台灣,認為台灣已經可以自行負擔偏鄉醫療。早期高雄、屏東到恆春只有二線道,恆春相當偏僻荒涼,被稱為「鳥不下蛋的地方」,根本沒有人要去。芬蘭差會知道我們這一群基督徒醫師懷抱著醫療傳道的異象,決定無條件將恆春基督教醫院的經營權交給路加傳道會全權經營,為期50年。
那時候我們開始緊張了,我們跟神要土地,神卻給我們一間醫院,所有醫療設備都有了,就是沒有人可以下去。我們這一群基督徒醫師大多都是第二年的住院醫師,無法立刻前往恆基服務。於是,我們迫切地跟神禱告,神就讓我們想到劉章田醫師。他原本在台東基督教醫院工作,打算離開東基到長庚醫院進修學習顯微手術。我們就跟劉醫師商量說:「你能不能慢一點去進修?先到恆春去,我們現在接到一間這麼棒的醫院,可是我們沒有人可以去。」劉章田醫師說:「不好吧,基督徒跟人家簽約應該要守信用。」後來,韓偉院長就說:「我幫你寫一封信跟羅慧夫院長解釋。」不久之後,羅慧夫院長回信:「我很感動,我自己也是宣道士,知道醫療傳道很不容易,我願意替劉章田醫師保留這個資格,如果兩年內他願意回來就不必再考,可以直接來進修。」於是,劉章田醫師就從台東基督教醫院搬到恆春基督教醫院,成為路加傳道會接管恆基後差派的首任院長,一個人在那裡撐住整個醫院,非常不容易。
第二個下去恆基服務是翁瑞亨醫師,他原本要遠赴沙烏地阿拉伯支援醫療工作,出發前翁師母的簽證卻遲遲無法核發下來。得知恆基缺醫師,他決定放棄出國的機會,南下恆基投入偏鄉醫療服務。他們兩個人去到恆基服務之後,發現醫療需要量很大,但只有二位醫師,兩人沒日沒夜地輪流值班實在太累了,一定要有第三個醫師下來!
順服神的帶領 南下恆基服務
每次聚集禱告的時候,除了為他們流淚禱告之外,也求神感動人下去。有一次,韓偉院長說:「只有禱告沒有用,我們應該問神:『你要我什麼時候下去?』」當時我心想:「我是精神科醫師,應該輪不到我吧!等到外科、內科都輪完了,才會輪我啊!」下個月去參加禱告會的時候,韓偉院長又說:「大家回去禱告一個月,之後把紙交出來,填上你什麼時候要去恆春?」一個月後,只有韓偉院長交出來,他在紙條上寫著:「1983年願意下去恆春服務半年!」我一聽嚇壞了,心想:「韓偉院長是研究基礎醫學的,並不是臨床醫生,他都願意下去了,在他下去前我應該先去。」那次之後,我的禱告就改變了,我跟神說:「如果祢要讓我去,求祢讓我有裝備的機會。」如果我要下去恆基,不能只有看精神科,還需加強內科、小兒科及其他科別的醫療專業。
那時我跟神開了兩個條件,如同基甸用羊毛跟神求印證。我跟教授說:「第三年住院醫師(
R3)的時候,我想要去內科受訓三個月。」沒想到教授居然答應了!後來,我又提了一個更困難的要求,跟教授說:「我當總醫師(
CR)的時候,我要去小兒科受訓三個月。」因為總醫師必須負責排班,教授說:「時間排的出來,你就去。」當時有一位學妹陳俊鶯醫師,願意代理三個月的總醫師,讓我可以排出時間到小兒科受訓。這兩個印證一一成就時,我明白這是神的心意,也願意順服神的帶領,下去恆基服務,成為路加差派至恆基的第三位醫師。我們全家從台北搬到恆春之後,就跟翁瑞亨醫師、劉章田醫師一起住在醫院的員工宿舍,彼此成為鄰居。
經歷基督的愛與饒恕
每次只要颱風一來,醫院屋頂常會漏雨,院內只有三間病房,頂多只能容納十個病人。當時病人很多,病房又不夠,必須募款擴建醫院。1982年2月27日,我開車載著兩位同工北上為醫院蓋新大樓募款,途中發生重大車禍,其中一位同工戴娓娜姐妹不幸重傷身亡,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相當重大的打擊。
後來經過司法程序,檢察官問戴娓娜的父親戴忠德牧師說:「這個人開車導致你的女兒死亡,你認為應該怎麼辦?」戴忠德牧師說:「他是為了醫院募款才導致這件事情,我只要求不要判他坐牢,讓他趕快募款把醫院蓋好,我女兒的死就有價值!」戴娓娜的父母不僅不追究,還跟法官求情不要判我去坐牢,他們以基督的愛饒恕我、接納我,還認了我的太太為乾女兒,我也成了他們的女婿;在這個悲劇背後,讓我見證到神的愛、饒恕與接納!
擔任路加第一任全職總幹事
1984年8月,路加董事長韓偉院長因罹患腦瘤病故,那時路加傳道會變得群龍無首,我們覺得應該要有人全時間來負責推動路加醫療傳道事工。可是,大家都是醫生,有誰願意全職呢?於是,我跟神禱告說:「主啊,如果是我,祢一定要派人到恆春來接替我,我才有辦法出去!」不久之後,神就從美國感動蕭顯鐘醫師來到恆基。他聽到我要出國進修,願意來到恆基接替我。後來,路加傳道會全額支持我到美國富勒神學院念宣道學碩士。兩年後,我回到台灣開始在路加傳道會擔任全職總幹事。自從不當醫師之後,薪水一下子掉了許多,感謝神賜給我一個很知足的太太,她向我說:「錢夠用就好。」聽到這句話,讓我更有信心和勇氣來面對眼前侍奉的道路。
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總幹事要做什麼,還好有太太在身旁鼓勵,一陣摸索及尋求主帶領後,我決定帶著醫療傳道的異象開始走出去!當時路加傳道會買了一輛中古車,我就開著車每個月繞行台灣一圈,拜訪各地醫院及開業醫師,鼓勵院內基督徒成立醫務團契,到處去傳遞醫療傳道的異象。後來,服侍越來越多,神就帶領黃銅沛弟兄來到路加傳道會擔任執行幹事,與我一起配搭同工。
脫下白袍穿上黑袍
1990年,時任恆基院長楊家謀醫師,因生病住院卸下院長職務,這下子恆基就沒有院長了。於是,路加傳道會再次派我下去恆基接任院長。一年之後,我想要再次出國進修,因為我最大的負擔是想做精神醫學與神學的整合研究,且發現美國才有這方面研究的機會。
這一次出國進修,不好意思再讓路加支持我,我一邊著手申請學校,一邊想辦法解決經濟問題。那時候美國東安台福教會邀請我到那邊牧會服侍,同時我也申請進入台福神學院念道學碩士。感謝神,這一路的帶領和供應,讓我可以順利完成神學裝備,脫下白袍穿上黑袍成為一位牧師!
記得醫學院三年級的時候,父親曾經跟我說:「如果你醫學院畢業,家裡經濟就由你負責,我要到彰化鄉下去傳道!」想不到,父親在我大四那一年中風過世了。那時,我跟神禱告說:「希望有一天,我能夠繼承父志接下傳道的棒子,替父親完成心願!」
從學生時期的醫療傳道夢想,到恆春基督教醫院擔任院長,在路加傳道會擔任總幹事,後來上帝帶領我成為一位牧師。過去我曾經在美國東安台福教會、芝加哥台福教會及台北和平長老教會牧會多年。在芝加哥期間,有機會在三一國際學院取得文化研究博士學位。從和平教會退休後,我前往鄉村福音佈道團所設立的嘉義東石教會協助牧養,也在創欣神學院擔任副教授。
目前我在埔里基督教醫院擔任顧問牧師,參與規劃與推動長照靈性關顧事工。在志同道合的主內兄姐全力支持之下,我也向內政部申辦成立「社團法人天梯夢協會」,推動神學專業整合、信仰旅程見證、網路講道研習、終生學習團隊、生命建造查經、支持宣道慈善等各項事工。回頭看這些人生經歷及走過路加的日子,心中充滿無限感恩,這一切都是出於上帝的恩典與憐憫!
「我今日成了何等人,是蒙神的恩才成的,並且他所賜我的恩不是徒然的。我比眾使徒格外勞苦;這原不是我,乃是神的恩與我同在。」(林前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