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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30
尼藏之心 高雄長庚尼泊爾醫療義診團心得（下）
◆文/吳亭瑩醫師 高雄長庚紀念醫院牙科主治醫師
◆圖/高雄長庚尼泊爾醫療義診團提供
拔不拔的抉擇
牙科治療中，讓我們感到最猶豫且棘手的案例，居然是我們此行的導遊先生。從神經內科醫師那邊得知當地人的飲食狀況，因攝取重鹹重辣的食物和過量的澱粉，使得當地肥胖及心血管疾病人口占比相當高，其次則是腸胃道症狀。導遊先生本身有心臟病史，裝有支架，血壓收縮壓平均落在190
mmHg上下，有定時服用抗凝血藥物；再三考量後，口外醫師決定暫緩他的拔牙。於是，導遊先生便成為我在尼泊爾的第四位根管治療病人。不得不說，若是在台灣，我們一定選擇幫他拔牙，畢竟那顆牙的根管內部早已軟化，但最終我還是盡可能幫他清潔後填補起來。返台後看到他貼的近照，看起來症狀已經緩解，希望那顆牙可以再多陪他一些時間。
▲牙醫師為病人看診治療牙齒
第三天義診
海外義診和許多偏鄉醫療一樣，總會遇到很多讓我們很掙扎的狀況。簡單的，就像決定幫導遊先生留下牙齒；困難的，就像當病人和翻譯再三哀求請我們多為他們做點事情。我們待的時間不長，只有短短三天。到了第三天，尚能使用的兩台機器已經瀕臨崩潰，偶發的停電影響我們看診的速度，最後我們只能告訴病人：「請選擇最想看的一個科或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只能選擇一樣！」看著病人的猶豫，我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向他們承諾，明年我們還會來的，希望他們能選擇對自己最有利且最重要的治療。
海外義診與在台灣看診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出發前我們只能預估要帶的物品和藥物量，一旦飛機起飛，就沒辦法再反悔，即使向著助手呼喚，也喚不來更多的器械。因此，我們到了尼泊爾才驚覺：「哇，什麼東西怎麼沒帶來？」這時候就不得不提前輩醫師的厲害，最經典的便是口腔外科醫師，雖然缺了手術鎚，卻在診療室工具箱中找到一根又舊又重的鐵管，消毒後包上治療巾，便成了口外這三天的重要夥伴。另一邊，驚覺沒有帶消毒鍋上鎖所需的扳手，我們也從工具箱裡找到超巨大的彈簧式扳手來協助，回想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有找到可以替代的，自然也有很難找到的。義診的第一天，我們所帶的漱口水便幾乎用罄，幸好當地的醫療用品行還能買到。第二天，我們帶來送給病人的牙線也發完了，但仍有病人想索取。於是，我們利用晚飯後的時間上街找牙線，結果在小超市和醫療用品行居然有找到牙線棒，卻沒有牙線，牙線棒的價格還貴得出乎意料，15支一小包就要超過台幣100元，就算我們把病人教會了，他們大概也負擔不起這如此昂貴的耗材。讓我認知到，有時候在台灣覺得好的方案，到了當地不一定適合；在台灣適用的黃金標準，在當地可能寸步難行，必須有足夠的經驗，才能成為一個老練且真正摸著當地居民需要的好醫師。
▲民眾排隊掛號看診
走訪古城加德滿都
在尼泊爾的最後一日，同仁很貼心地規劃了加德滿都一日遊，讓我們這些從未到過尼泊爾的人，有機會走在熙來攘往的古城中，體會一回真實的尼泊爾生活。加德滿都是一個奇妙的城市，我們會在街角各處發現滿是歷史痕跡的古蹟，在轉過熱鬧街道的時候瞄到彷彿從課本中拼貼在旁的石雕佛塔，而皇宮的古蹟對街便是生長在古蹟內的各種小店舖，現代與古代的世界彷彿被拼貼在同一張畫布上，繽紛而神奇。
我也親眼看見曾在旅遊雜誌上描述過的「庫瑪麗」，被當成女神崇拜的小女孩神色嚴肅、妝容華麗地坐在滿是彩繡的椅子上，小小的腳只能踩在盛滿供奉錢財的銅盤中，硃砂在她的右手小指上，她謹慎地抹在每位跪拜的信眾額心上頭。走出那棟窄小而古老的小屋，她生活的矮樓狹窄而有些昏暗，儘管知道庫瑪麗如今的待遇早已比過往好上許多，她們可以在下班時段自行行走，也有家教老師來教她功課，但一想到7歲到13歲便是台灣孩子活蹦亂跳、大聲笑大聲哭的年紀，她的每個白日卻是在這個香煙裊裊的小樓中度過，為她感到有些難過。
這次義診旅程，讓我有機會來到這個不太可能列入常規旅遊行程的國度，走進這個獨特的世界，有機會和當地人對話，也讓我有機會親眼看見喜馬拉雅山脈，有機會坐在費娃湖的小船上隨波蕩漾，甚至有機會治療服務尼泊爾的百姓，儘管杯水車薪，也盡上一己之力為他們紓解病痛之苦。這是一次不可思議的交會，打開了我的視野，誠摯邀請每一位醫療人員一同踏上義診的旅程，走進另一個國度，這是人生珍貴的機會。
▲加德滿都古樓中的店舖
經歷神的保守與賜福
感謝上帝，我能踏上這趟義診旅程，本身就是一個奇蹟。2023年八月我因為腦膜炎住院一個月，本來以為沒機會前往尼泊爾，體力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甚至能負荷相較於一般旅行更辛苦的義診旅程，過程中幾乎不曾感到頭痛，吃好睡好，就連我的醫師都覺得有些驚訝，這真是上帝的恩典！感謝上帝，這趟尼泊爾義診行沒有受到當地人的刁難，簽證都順利通過，藥物和機器沒有在機場被扣押，車子行在顛簸搖晃的道路上沒有爆胎，開在懸崖邊緣沒有滑落，團隊中沒有人重病，儘管有長輩跌倒，也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害。
這是一個禁止傳福音的國度，我得在心裡拼命禱告，才有勇氣為我的病人祝福。我們每一天的開始，都是晨更；每一天的結束，則是晚禱。感謝神一路與我們同在，我們也在過程中經歷祂的保守與賜福。誠願每位基督徒醫療人員都有機會走一趟義診或短宣，看看不同的國度，走入未得之民，願神將這樣的負擔放在每個人心中。期望未來還有機會參與這樣的義診旅程，在每一次的過程中越發勇敢，放膽傳揚福音，經歷神的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