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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1 成為血的上帝

  • 主題:肢體分享
  • 期數:338(2017年4月)
  • 作者:Mark Galli
〔本文完全符合「透露太多私事」的範疇,不適合神經脆弱者。不過,要真實地談論道成肉身,當然就免不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細節。〕

故事從四月開始,一天工作結束後我進到廁所,站在小便池前面,出來了一汩鮮紅。「這不對勁」,我急忙沖了馬桶洗滌離開,跳上腳踏車回家。妻子比我晚幾分鐘抵家,我提議到急診室去度過我們的週末約會夜(難得她沒有更好的主意)。到了醫院,我必須驗尿,護理師似乎不太相信我所說的,她覺得我只是在尿液裡看到一絲絲紅色就反應過度。等我裝好驗尿的小瓶子,看起來都是血,她才睜大了眼說:「啊,我知道了。」

我和血有了新的關係,而這只是起步。在接受前列腺手術之前的一個月,我們的友誼不斷增溫;幾週內我們經常照面。但是自從手術成功,嗯,我們就不那麼常見到彼此了。

我可能對血更熟悉了一點,但我們還不太親密──意思是說,我不能喝下它。耶穌在講聖餐的時候用血來譬喻──那麼,一個中產階級,住在郊區無須為生活煩惱的白種男人,會怎麼想?大概是「很噁心」吧。如果你在家裡請客人喝紅酒,要他們品嚐的時候想著血,一定有人會輕輕地放下酒杯說:「我想我喝水就好了,謝謝。」

血令人不舒服──男人也許比女人更甚,她們每個月都要跟血會面。很少人對血就像對身體(人的另一個可觸摸實體)一樣平心靜氣。每次我們大量失血──像是勞工節那天我撞到半關的車庫門,頭剛好擦到一根突出的螺絲──總是很可怕。即使你知道是頭被劃傷而流了很多血,沒什麼好擔心的(只要盡快冰敷就好),但是當你走到廚房,向妻子要一條毛巾的時候,頭髮浸血、臉上血跡斑斑的畫面實在不賞心悅目。當血從身體裡面跑到外面,人突然意識到這些紅色液體對我們有多麼重要。所以有些人拒絕捐血,彷彿那會榨取他們的生命。也有人一看到血就暈倒──失去意識彷彿是為死亡預演。

這個時代,我們不只避免死亡,也避免流血。有別人在離我們日常生活很遠的地方和機構,替我們宰殺牲畜或幫我們照顧流血的親人。這並不完全是好事,原因之一是:我們越少遇到血,就越難以平常心視之;而我們若不能平心對待血,就不能坦然面對自己。

我們確實是肉和血組成的。肉,很好;血,就不怎麼樣。但是將血和肉分開,就是向我們最核心的實質(上帝所造的形象)捅了一刀。對血提心吊膽,就是對生命提心吊膽。那離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只差半步之遙,他們連肉體也厭惡擔憂。

我們在教會常常談到耶穌的血,但是大多時候我們並未深思。大腦可以很神奇地使譬喻失去生氣,包括耶穌寶血的譬喻;除了很喜歡耶穌聖心禮的天主教以外,但是大部分新教徒會覺得他們有問題,只是出於合一和禮貌才不說什麼。然而有問題的也許是我們。

事實是,我們對耶穌的血就像對我們自己的血一樣不自在。同樣地,我認為那是因為我們不能坦然面對他的人性。我們喜歡耶穌是神聖的、大能的、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偉大醫治者,我們喜歡祂看起來是有肉體的人──但是沒有血,但願沒有。可是,耶穌認為在晚餐餐桌上談論血並無傷大雅(約翰福音六章55節:「我的血真是可喝的」),而且祂穿著濺了血的衣服(啟示錄十九章13節)。祂平心對待血,顯示祂坦然看待自己的人性。

當我們清楚看到人性的象徵──脆弱且必死──很容易會驚慌,像我急忙把紅色液體沖下便池,而且擦掉每一個濺出的痕跡。我們喜歡信仰是一塵不染,是一個使我們超越人性、感到有能力,可以徹底改變我們的信仰。然而耶穌的信仰是血的信仰,關於軟弱和死亡;不是把血當作一個有趣的譬喻,而是深深地探入人性,享受耶穌的血如同一杯美酒。

畢竟,我們稱之為人的東西,是上帝所造且稱之「甚好」的肉和血,是上帝獨生子具有的肉和血,是死在十字架上的肉和血,是不斷在一生之中更新我們的肉和血。

我並不是在那個驚人的四月傍晚,站在濺汙的便池前面想到這些,在那之後我也不是常常想著這些。我和血比較像是臉書好友,但我也希望在未來幾年可以跟它更加熟識,因而不但認識我的人性,也更認識成為血、在我們中間流動,充充滿滿有恩典、有真理的那道。
◎本文原題為「The God Who Became Blood」,2010/6/24刊登於www.christianitytoday.com。原文連結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ct/2010/juneweb-only/35-41.0.html?share=v%2fW3ZjAjyRvqidUnW7qbJKsfUibrjL7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