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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6 上帝在疫病中的愛

  • 主題:醫與信的對話
  • 期數:373(2020年3月)
  • 作者:周恬弘
最近全世界幾乎都籠罩在COVID-19(新冠病毒肺炎)的疫情中,世界衛生組織(WHO)在3月11日終於宣布COVID-19為全球大流行疾病。

人類歷史上傳染病如影隨形,所造成的死傷不計其數,遠遠超過任何其他的天災與人禍。鼠疫(黑死病)、霍亂、瘧疾、天花、流行性感冒都曾經引發讓人聞之色變的大瘟疫。

在抗生素與疫苗的研發與廣泛運用,以及現代醫療興起之後,醫界和公衛專家曾經樂觀地認為我們終將根絕傳染病,疫病大流行將走入歷史,不會再威脅人類的健康與生命。可是差不多才經過半世紀,SARS、MERS、H1N1、伊波拉病毒等新興傳染病來勢洶洶,抗藥性病菌陸續出現,肺結核等古老的傳染病也捲土重來,引起許多的恐慌,叫人一點都不可掉以輕心。
 
聖經的疫病觀點
 
聖經中有許多瘟疫的記載,出埃及記中法老王硬心不讓以色列人離開埃及,上帝降十災給埃及,其中至少就有兩種瘟疫。撒母耳記上第五章記載,非利士人從以色列人手奪走上帝的約櫃,因此上帝降毒瘡給非利士人,依經文的描述,此病很可能是鼠疫。

舊約聖經中多處提到,當百姓敗壞、犯罪,不聽從神的話,或者不義之國引發神的怒氣時,上帝會使刀劍、饑荒、瘟疫臨到他們,將他們滅絕。從古代以來,瘟疫經常被認為是天譴,因此中世紀歐洲黑死病爆發時,瘟疫醫師給病人治病的一種方式是拿一根長棍在病人身上揮打,藉此懲罰來減輕病人的罪孽,求得康復,因為當時普遍認為罹病是受到上帝的懲罰。

但新約聖經似乎有不太一樣的觀點,四福音書中約有60處的記載提到耶穌執行過30起以上的醫治事件,其中包括痲瘋病和熱病等傳染病;醫療工作在耶穌的事工中佔相當大的比重,可見其重要性。

依四福音書的記載,耶穌從未提到人們患病或殘疾是因為病人犯罪,而得到上帝的懲罰。約翰福音第9章1-3節提到耶穌醫治一位失明的人:耶穌在路上看見一個生下來就失明的人。他的門徒問他:「老師,這個人生來就失明,是誰的罪造成的?是他自己的罪或是他父母的罪呢?」耶穌回答:「他失明跟他自己或他父母的罪都沒有關係,而是要在他身上彰顯上帝的作為。

約翰福音第11章1-4節也記載,當耶穌得知拉撒路患病時,他說:「拉撒路的病不至於死,而是要榮耀上帝,並且使上帝的兒子因此得榮耀。」
 
疫病源自社會集體的不公
 
哈佛大學神學院榮譽教授哈維.考克斯(Harvey Cox),受校方邀請為學生開設一門道德判斷的通識課,後來成為哈佛大學的熱門課程。考克斯教授在課堂中以耶穌的教導與觀點重新看待當代的重大議題,授課內容集結成為《耶穌在哈佛的26堂課:面對道德難題如何思辨、如何選擇》這本書。

在書中第16章〈簇擁耶穌的醫學理由〉一文中,考克斯教授寫到:「耶穌徹底駁斥『疾病等於天譴』的觀念。…他清楚指出,病人患病不是他們本身的問題,而是世界結構出現混亂。」因此考克斯教授認為:「疾病不能怪罪個人,卻的確與社會不公或壓迫有關。」

這給了我們不太一樣的信仰角度重新了解疾病:包括傳染病在內的疾病並非上帝給個人的懲罰,而是源自社會結構問題。疾病的起因與其說是個人的罪,倒不如說是社會集體失序所導致的。

疫情的發生,更加映證傳染病起源和流行是社會集體的問題。公衛與防疫專家陳建仁副總統在《瘟疫與人:傳染病對人類歷史的衝擊》這本書的導讀中寫到:「生態環境的變遷,使穴居的嚙齒動物族群的繁衍、擴散,在歷史上寫下哀戚悲慘的『鼠疫篇』;而城市排水系統的不敷使用,更寫下死亡無數的『霍亂篇』。二十世紀的人類在享受產業革命以來之現代科技文明碩果的同時,卻因為環境汙染和生態破壞,導致傳染病的另類流行。二氧化碳大量排放所帶來的溫室效應,使得原先不利於病媒蚊孳生的溫帶地區,成為熱帶病媒蚊的殖民棲息地,登革熱、瘧疾和黃熱病等疾病,因此而擴大了它們在地球上的流行版圖。」

二十一世紀幾波的大型流行病,如SARS、H1N1、伊波拉病毒、COVID-19等傳染病,都是從原本長久寄生於野生動物體內的病毒,變異成為人畜共通疾病,再演變成人傳人的疫情。這些病毒之所以蠢蠢欲動及快速變異,與氣候變遷和人類不斷侵入自然領域脫不了關係。

疫情防治也跟國家政治與社會文化有密切關係。流行病如果能夠在零星案例發生初期有所警覺通報,讓防疫措施及早介入控制,通常可以避免感染的大爆發。但是集權國家政府控制媒體傳播與人民的言論,只准報喜不報憂,喪失警訊的作用;有些國家為了經濟利益考量,不願採取必要的防疫管控措施,而錯失良機導致疫情的擴大。

當疫情爆發後,社會大眾是否有命運共同體的互助文化,願意同心配合國家的防疫策略,也攸關防疫減災的成效。今年初剛出現新冠肺炎疫情時,雖然國內有口罩量不足隱憂,政府採取嚴格的徵收與配額措施,卻有許多人樂意考量別人的需要,發起及響應「我OK,你先領」的運動,將口罩盡量留給在臨床照顧病人、感染風險最高的醫護人員。

此外,政府與民間平時攜手在軟硬體基礎建設投注的心力,以及公共政策的規劃與執行,如相關製造業的量能、健康保險的普及、醫療體系的健全、資通網路的布建等,都在這次國內COVID-19的防疫上發揮有效檢疫、穩定人心與照顧感染病人的關鍵的功能。
 
即使在疫情背後都有神的愛
 
我相信,上帝的本質與心意就是愛,祂不僅不會用疫情和疾病懲罰我們,更會將疫病與患難轉化成愛與祝福,即使在我們看來是神行使公義的作為,背後都有祂的愛存在。

約瑟的前半生經歷被兄弟出賣、為奴、遭陷害入獄等人世間最悲慘的患難,可是在他人生的下半,當眾兄弟俯伏在他面前,害怕他報復他們時,他說:「用不著害怕,我不能替代上帝。你們本來想害我,但是上帝卻化惡為善,為的是要保存許多人的性命;由於從前所發生的事,今天才有這許多人活著。」(參創世記50:19-20)這是何等刻苦銘心且真實的信仰告白!神的心意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們能否從這次新冠病毒疾病大流行中看出上帝愛的心意?台大環境與職業健康科學所教授蘇大成醫師說[1]:新冠肺炎一來,工廠停工,飛機停飛,國際流動也大幅減少,帶來一個意外的收穫,就是讓過熱的地球有機會冷卻下來。也許上帝要藉這次疫情給我們機會,找回與祂的創造之間良好的關係。

這次疫情再一次讓我們深刻感受到人的軟弱,教導我們學習謙卑的功課;也讓我們體悟生命的不確定性,而有勇氣思考與面對生死。在生活與行動被疫情大幅改變與受限的情況下,讓我們看清楚甚麼才是最重要的事物,幫助我們重新調整生活的重心與目標。疫情也促使我們認知到,原來人類是如此地禍福與生命與共,提醒我們必須彼此相愛扶持,共度難關。

在疫情期間,基督徒更是見證上帝愛的出口。歷史上歐洲幾波大瘟疫,有名的醫生紛紛走避,許多神職人員不顧自身安危投入病人的照顧,成為黑暗中的信仰亮光。1620年代,倫敦接連發生三次疫潮,聖保羅教堂的鄧約翰牧師(John Donne)始終守護講壇,忠心牧養;他極力教導會眾培養死亡意識,從而擁抱基督之死,不再畏懼肉身之死,傳遞安慰、平安與盼望的聖道給會眾[2]

我認為在面對疫情威脅時,使徒保羅的信仰宣告最能堅定與鼓勵我們,他在羅馬書第8章39節說出:「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把我們跟上帝藉著我們的主基督耶穌所給我們的愛隔絕起來。」處於任何大小疫病、甚至生死,上帝的愛永不斷絕,然而這需要我們用深刻的信心與真實的行動去體認與回應。
 
[1] 邱莉燕、李國盛撰,〈比爾.蓋茲警告:流行病毒恐毀滅世界〉,《遠見雜誌》,第405期,2020年3月號。文章連結網址:https://www.gvm.com.tw/article/71313
 
[2] 胡志偉撰,〈與疫病共存的鄧約翰〉,《曠野雜誌》,第243期。202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