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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30
拆屋頂並垂降癱子到耶穌腳前：急重症醫療現場省思
◆蔡孝恩醫師 新竹臺大分院急重症醫學中心主任暨心臟血管外科主治醫師/路加傳道會董事
有人帶著一個癱子來見耶穌，是用四個人抬來的；因為人多，不得近前，就把耶穌所在的房子，拆了房頂，既拆通了，就把癱子連所躺臥的褥子都縋下來。耶穌見他們的信心，就對癱子說：小子，你的罪赦了。」（馬可福音2章3-5節）
在重症加護病房當中，往往需要各職類跨團隊合作才能讓複雜的醫療計畫成功執行，如同交響樂團互相搭配才能演奏動人的樂曲。各種情境像是：需要腸胃科醫師與內視鏡室人員至床邊為了腸胃道出血進行檢查或治療；需要呼吸治療師針對呼吸器的設定進行調整及氣管內管拔管前的安全性測試；體外循環師進行葉克膜維生系統的設定與抽血評估；洗腎室的團隊協助需要洗腎的病人在單位進行血液透析等等。更不用說營養師、復健師、安寧共照團隊、感染控制小組所扮演的角色。
現今急重症醫療現場
身為醫療決策與執行的核心醫護團隊，重症醫師要負責臨床決策，也要進行跨團隊的協調，還有病情進展的說明。更重要的還有默默付出的護理團隊，一天三班、風雨無阻、輪番上陣照護極重度而脆弱的病患。有專業熟練的護理師協助照護，往往可以提前提醒醫療提供者們最新的狀況以及輔助決策進行，因而化險為夷。然而，隨著國內醫療環境的惡化，急重症醫療「有價值、沒價格」、「有功無賞、打破要賠」，造成許多資深同仁逃離現場、資淺的人裹足不前，其中以護理師離職最為嚴重。
「我們單位都被葉克膜佔滿了，會不會太誇張」、「最近都是主動脈剝離術後的病人，很累！」、「我手上兩床病人，一個休克還要洗連續靜脈—靜脈血液透析，一個CPR之後三線升壓劑還要弄低溫治療…」抱怨聲此起彼落，反映出護理同仁身心靈俱疲的「崩耗」（Burn-out）狀態。更令人心寒的是，這是全國系統性的問題，許多的解方僅有杯水車薪之效。護理人力吃緊，醫院只好把病房關床降載，反而又造成急診壅塞，不斷惡性循環。
想像一個對照畫面：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因為專業志向、辛辛苦苦把癱子和褥子抬上了房頂、拆房頂、垂降以乞求主耶穌的醫治。後來，有朋友因為互相責怪而心累了，有朋友因為拆房頂被告了，有朋友因為各種壓力而離職了。可想而知，三缺一是抬不起癱子跟褥子的，急重症醫療現場亦然。主耶穌要我們作光作鹽，除了偶爾請重症單位同仁喝飲料吃點心，讓大家吐完苦水、眼淚擦乾繼續打拼之外，我也不能幫忙同仁加薪，也不能代替同仁上班，自詡為門徒的我們還能為團隊做些什麼？
護理師離職潮的因素
根據護師公會統計，護理師離職潮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職場霸凌與權益受損」，很重要的一點是團隊內部因為工作壓力、傳統階級習慣等，產生溝通不良、情緒性言詞進而造成傷害。「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語暴戾，觸動怒氣。」（箴言15章1節）如果從我開始，在查房或是值班、接受團隊報告醫療資訊的時候，能夠耐著性子溫柔以對，我的同仁就不會因為我的急躁言詞而受傷；團隊內部如果避免情緒發言，都能有效溝通，更能「不獵巫」、「對事不對人」，進而找到問題癥結所在而改善，避免不必要的內耗。雅各書1章19節也說：「我親愛的弟兄們，這是你們所知道的，但你們各人要快快的聽，慢慢的說，慢慢的動怒，」在忙碌的臨床工作現場，很多猝不及防的病情變化中往往讓我們亂了方寸，更需要上帝的保守遮蓋，讓我們在提高音調之前能夠三思且深思。
要收的莊稼多 做工的人少
我們過去為了更廣大服務本區域重症患者，增加收治如：急性冠心症、急性腦中風、重大外傷、急性主動脈剝離手術、葉克膜急救之後的外院重症病患。曾經在加護病房緊急床位調度機制中，有條件開放緊急加床的措施，以致於某些加護病房會有超過最大收治床數的狀態，增加額外的醫療負擔。雖然滿足了本地區的重症醫療，但是苦了盡心竭力的護理同仁，人心浮動可想而知。在收到許多離職異動的消息，我們趕快調整緊急床位調度機制，著重於機動調整、而非「加床」，取消「緊急加床措施」，為了避免已經雪上加霜的人力崩盤後、加護病房被迫降載，同時也學習善待我們的同仁。的確，當看到急診因為無加護病房床位而不得不轉出、外院欲轉介但我們因為無床位而無法收治的病人，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就像經上說：「要收的莊稼多，做工的人少。」（路加福音10章2節）在日趨惡劣的健保環境，我們只能更加守望禱告，求莊稼的主，打發工人出去收他的莊稼；也求主改變整個環境，賜恩給執政掌權者以及全體國民，讓我們對於醫療系統的資源分配利用能夠更有智慧聰明，並且共識凝聚。
團隊合作 彼此服事
有效溝通與彼此尊重是團隊合作的基石！四個朋友抬一個癱子上房頂、拆屋頂、垂降的過程，不只要有愛心，更要同心合意，互相配搭得宜。希望還願意待在急重症醫療現場的同仁，除了使用專業恩賜服務病患，更重要的是學習仰望主、同仁之間團隊合作彼此服事，互相善待對方，讓日益艱困的急重症醫療能繼續前進；讓主耶穌看到我們齊心用愛接受挑戰、永不放棄、全心擺上的信心與盼望，一起成就更多美好的善工！